第072章 離城（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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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離城（二十一）
已經布好了網, 那麽只等他們自己沖過來即可，要抓一個怪物，只需要幾人好好配合。
姜寂洲將洛晏拉到身後，意念催動馭水劍在櫃子邊上敲擊, 有意識的引導幾個匍匐在地的怪物, 而趙子衿和賀長翊就負責引開其他的，讓禪房裏的怪物盡量的少。
那個蒼老的領頭者很快就察覺到被耍了, 他憤怒地四處沖撞, 手指簡直如同鐵爪一般, 將門板穿透。
這時兩人身後嘭的一聲，櫃門狠狠合上。姜寂洲已經抓住一只怪物，他並攏雙指, 幾張符紙從芥子袋裏飛出化成一道屏障。
賀長翊回頭, 聽姜寂洲道：“既然亥時可以抓怪物，說明這時候他們沒那麽強, 我們盡可能省點力氣，等會兒對付他們。”
三人圍在櫃子旁, 看著裏面的怪物, 互相互相對了一下眼神, 在賀長翊擡起手要咬破手指時，一根帶著血跡的柳樹枯枝被遞了上來。
洛晏捂住鼻子堵住鼻血, 眉眼彎彎，“別咬了, 用這個吧。”
賀長翊呆了一下。
趙子衿眸光都停了。
姜寂洲眉梢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完全沒想到洛晏居然是認真的。
三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但也接受了洛晏荒謬的建議。
沒想到還真管用了，怪物匍匐在地上, 額頭被點了血之後瞬間停止了躁動。
趙子衿用符紙化了一柱香，“我們抓緊時間！”
怪物賀長翊開口，輕輕推了推人，“……兄臺？”
既然人有意識了，這樣叫比較合理。
趴在地上的怪物仰起臉，哪怕看不到眼睛，也能讓人看出他的迷茫。他擡手摸著眼睛的位置，大叫了一聲，“啊！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
他又摸到了自己的恐怖的嘴，幾乎昏厥過去，姜寂洲點在他的後頸才將他意識拉了回來。
時間不等人，賀長翊看他情緒稍稍穩定立刻開口，“兄臺，請問這結界該怎麽破？如何出去？”
怪物呀呀叫了兩聲，茫然地搖頭，聲音是藏不住的悲切，“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是誰？”
他顫抖著手指反覆摸著眼睛的位置，將頭埋在地上，可是一顆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賀長翊聽完為難起來，“這……一點都不記得嗎？不應該啊……要是這些怪物什麽都不記得了，那尹小姐為什麽要這麽提示？”
姜寂洲垂眸看著地上的人，“不知兄臺記不記得，尹清月？”
聽到這個名字，怪物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擡起頭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你說……誰？”
姜寂洲一字一頓，“尹、清、月。”
怪物終於聽清這個名字，他激動地重覆，“尹清月！尹清月！”
接著他像是本能一般，嘴裏冒出了幾個字，“八字命牌！魂魄傀衣。”
“雪花簪，柳樹枝！”
雪花簪……
洛晏一激靈猛地想起那堆首飾裏那只樸素的木簪，秀氣的白木尾端刻著朵六角雪花。
怪物語氣悲切，“這個！”
他從腰間拿出一截小小的，直徑，幹裂的樹幹，“她說過，若有人問起她，要將這個交給你們。她給了每個人，每個人都有！都有！”
趙子衿驚訝，“每個人……都有？”
尹清月怎麽做到的？這些怪物每一只都能將她撕成碎片……
賀長翊拿過枯枝左看右看，“就是一個樹枝？這有什麽玄機？”
表面根本看不出什麽。
姜寂洲拿過枯枝打量了一番，薄唇微抿，他側目看著洛晏，“匣子裏有雪花簪嗎？”
洛晏確信地點頭，坐在地上將芥子袋裏的匣子都倒出來，埋頭一頓找，很快在一堆金銀白玉做的首飾中，拿出了那支木簪。
這根發簪在這堆首飾裏實在太異類，看過就不會忘記。
洛晏摸著上面的紋路，她隱約覺得這根簪子好像是柳木做的，材料沒有多貴重，但做工很精細，表面打磨得很光滑。突然，她指尖停了一下，感覺到自己好像把鼻血不小心擦到雪花上面，但等她捏起手帕幹凈的一角，翻到簪子的背面想擦去時，卻發現上面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
“……”
洛晏眉頭蹙了一下，難道是看錯了？
她將發簪遞給了姜寂洲，木簪和那截枯枝一接觸，幹枯的木枝漸漸化成明亮的銀光灰燼，一圈圈纏繞著柳木簪，簪子被灰燼托起飛離姜寂洲的手心。
四人看著這個景象有些驚奇，那些灰燼慢慢覆在木簪之上自主排列成絲線，如同有只手在操控一般，絲線被繪制成紋理漸漸圍繞這木簪的身體顯現出來。木簪如同被被銀色的絲線割裂，一點點化開，形狀模糊最後化成一片熒光點點的光霧。
“這是……什麽意思？”賀長翊蹙眉，握緊手裏的劍，警惕地看著光霧。
他有些焦躁，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好像被耍了一般，什麽信息都沒有得到，怪物提到的東西還在眼前化為烏有。
姜寂洲壓眉，伸手輕輕觸上光霧，光霧脫離他的指尖，慢慢往前挪了一些，向著洛晏的方向靠近。
他低頭看向正收拾東西結果走歪拿起一本書看的洛晏，眉心跳了一下。她倒是安心，臨時抱佛腳越發熟練。
他看著沒再動作的光霧，從芥子袋裏抽出了一張符紙剛想遞給洛晏，她就眼神明亮地舉起手裏破破爛爛的書，“找到了！你們看看！很像……”
她看了很多書，因為摸不到重點，有些知識點很模糊，但印象是有的。不出意外，這個方法是在《厃》這本書，上面很多奇奇怪怪的法術。這是除開方術論之外，她最熟悉的書，事實說明，這兩本書是最好用的！
三人看向她，賀長翊蹲下拿起她手裏的書，上面畫著的紋理跟方才木簪上的紋理幾乎一致，但兩者都很覆雜，賀長翊一時竟然無法確定。
“銘心鏤骨？”
姜寂洲目光落在下方哦敘述上：引子為匙，容器為鎖，兩者出於同根之物，刻紋後分離，可封記憶。兩者遇於一處，以血覆於鎖心，可釋為霧。一個時辰消散殆盡。
好像都對上了，枯枝和簪子都是柳木，若是足夠巧合，這兩個東西是出自同一棵樹，那後面的東西都不用解釋了，情況都一樣，除了觸發條件——鎖心是什麽，又是碰到了誰的血？
三人註意力被吸引，沒註意到光霧沖過來融成一縷猛地朝著洛晏而來，鉆進了她的眉心。
只一瞬間，洛晏覺得腦子不屬於自己，她往後倒了下去，昏倒前她聽到了幾人的聲音。
“洛晏！”
“糯米圓子！”
她深深地嘆息一聲：哎！怎麽每次倒黴的都是她？！
姜寂洲攬住洛晏的肩膀，探了探她的鼻息確定人還活著。趙子衿輕輕擡起洛晏的手腕，發現方才血紅一片的手帕痕跡已經淡了，原本落在洛晏掌心和手指上的血跡直接退散完全，她的手變得幹幹凈凈。
“血呢？”
三人對視一眼，姜寂洲道：“鎖心在木簪上，洛晏肯定是不小心把血蹭上去了。”
賀長翊“嘖嘖”搖頭，洛晏真是……倒黴蛋。
書裏已經沒有多餘的描述，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洛晏會怎麽樣，一個時辰洛晏是否會醒也未可知。姜寂洲握住她的手腕，將一股靈力註入馭水劍魄中。這樣就算出現意外，也不至於讓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好！”趙子衿抽出刀，看著地上面目逐漸猙獰的怪物。
一炷香的時間過得太快了，這個怪物已經變成尹清月所說的兇殘模樣，身上出現一條條鮮紅的如同巖漿一般赤紅割裂的線條，將他身上的皮膚分成一塊塊龜裂的形狀！
怪物揚起頭，張開嘴巴，一種無聲的波慢慢襲來，沖得人耳膜難受。
“他是不是在呼喚其他怪物？！”
姜寂洲神色嚴肅，點頭，“或許！”
“我們不能再待在這個房間，得趕緊離開。”
他們三人尚且清醒能控制呼吸，但洛晏不行，若是抑制她的呼吸，會有什麽並發的後果不可想象。
賀長翊捂住耳朵，“那我們就放了他嗎？可我們還什麽信息都沒有得到……”
趙子衿道：“現在他們氣焰正高，我們先避開！”
無論真假，現在他們得等洛晏一個時辰，比起對付這些怪物，洛晏的性命明顯更重要！
她並不了解尹清月，但她願意相信程眠。尹清月既然提到了這件事，那肯定有用，而且柳木簪只有一個，洛晏身上的情況應該不會再出現第二次。
她看了一眼賀長翊，“我們開路！姜寂洲少俠，你帶她走！”
趙子衿和賀長翊一人拿刀，一人持劍目光炯炯地看著沖上來的怪物，迎面沖了上去。
姜寂洲走到門口察覺到懷裏的人手指動了動，然後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是在做夢，還是真的看到了什麽？
“洛晏……”他喚了一聲。
洛晏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朦朧地聽到一個聲音，但轉瞬間她就陷入了另一個空間，面前煞白一片，等光消散，她眼前出現的場景居然是她和姜寂洲躲藏的那間禪房。
只是禪房裏的一切都是嶄新的，屋裏洛滿陽光，地面出現一道影子，纖長，清瘦，是個女子的影子。她身著一身荷葉青的樸素羅裙，肩背的骨骼在衣衫中顯現出形狀來，她頭上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未著朱釵。
這身裝扮……洛晏一下子就想到了尹清月房間的那副畫，簡直一模一樣。
這個女子是尹清月！洛晏嘆息一聲，又覺得驚奇，她居然看見了尹清月的記憶？
銘心鏤骨是這種效果？作為唯一的觀眾，這意味著她即將成為第一個知道尹清月死因的人！可能還有這個義莊秘密的揭開！
洛晏的心撲通撲通跳了好幾下，聚精會神地看起來。女子慢慢轉身，影子也跟著動了動。
哎！洛晏有些遺憾，這個視角是屬於尹清月的，她看不見尹清月的臉！
不過洛晏很快就放下這個遺憾了，尹清月肯定會照鏡子，大不了等這個時候就好！再說，尹清月的模樣在整件事中，不是起到決定作用，不會太影響事情發展。
這時腳步聲響起，幾個程家的家丁擡著箱子進來，為首的是個熟悉面孔，年輕的王萬，這時候他還不是很成熟的模樣。
王萬上前，恭敬道：“尹小姐，這些是家主命我等給你送來的，都是女子會用到的東西。你看看還缺什麽，我再稟明家主做安排。”
尹清月的視線落在地上的幾個木箱上，搖搖頭，“不用了。程夫人還說了什麽沒有呢，日後我要一直住在這裏嗎？莫非將來我與程公子成親也在寺廟中嗎？”
她的聲線很溫柔像一汪春水一般。這樣的話換一個人說，可能就是咄咄逼問了。
這聲線實在是耳熟，並不是因為洛晏聽過尹清月化成的傷魂鳥的聲音，而是其他的。洛晏甚至確信，在聽到那只棺材裏飛出的傷魂鳥的叫聲之前，她就已經聽到過這個聲音。
這時王萬垂頭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您和少爺的婚事，還有家主的安排不是小的們該問的事。您恕罪！”
“至於其他的，家主說了，您和少爺完婚前，每逢佳節，她會派人接您回家宅一起過。”
洛晏心裏有些奇怪，這不就意味著，尹清月要一直住在這裏？誰家好人會把未過門的兒媳婦安排進寺廟裏住？
等等，尹清月剛剛說的是寺廟？這裏，四年前還是一座寺廟？！
仿佛為了印證洛晏的想法，一道鐘聲緩緩響起，音浪一層層蕩開。
尹清月也聽到了，她輕輕嘆了一聲，“我知道了。”
“嗯，還有，您可小心收好手裏的命牌，家主叮囑過，讓小的再三提醒您。至於您在這裏的生活，自然會有人為您指引。”
王萬說完，退出了禪房。留下尹清月一人。
尹清月擡起手，摸了摸手裏的竹牌，慢慢收緊。
過了一會兒，門外突然出現幾道腳步聲，只是人未曾進來，只停在門口，
“尹施主，師傅命我來帶你去齋堂吃些齋飯。”
尹清月理了理衣襟，慢慢走出去。洛晏跟著她的視角看見兩個低著頭的和尚，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辛苦兩位師父。”她溫聲應道。
洛晏心裏跳了一下，這兩個人她再眼熟不過，是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要她性命的人！
“不敢當，尹施主直接叫我們道號即可……”
個子稍高的少年和尚，埋著頭幾乎不敢直視尹清月，身上的自卑感濃烈，他上身清瘦，下半身卻很異常，灰撲撲的僧服遮不住他的突出的右腿，鼓鼓脹脹如同充氣的氣球。但左腿卻纖細得可怕。
“好。”尹清月看到他的反應，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只是道：“不知，我該怎麽稱呼兩位？”
年輕和尚頭埋得更低露出蒼白的脖頸，恭敬道：
“貧僧法號明空，這位是我師弟，法號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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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寂洲將洛晏拉到身後，意念催動馭水劍在櫃子邊上敲擊, 有意識的引導幾個匍匐在地的怪物, 而趙子衿和賀長翊就負責引開其他的，讓禪房裏的怪物盡量的少。
那個蒼老的領頭者很快就察覺到被耍了, 他憤怒地四處沖撞, 手指簡直如同鐵爪一般, 將門板穿透。
這時兩人身後嘭的一聲，櫃門狠狠合上。姜寂洲已經抓住一只怪物，他並攏雙指, 幾張符紙從芥子袋裏飛出化成一道屏障。
賀長翊回頭, 聽姜寂洲道：“既然亥時可以抓怪物，說明這時候他們沒那麽強, 我們盡可能省點力氣，等會兒對付他們。”
三人圍在櫃子旁, 看著裏面的怪物, 互相互相對了一下眼神, 在賀長翊擡起手要咬破手指時，一根帶著血跡的柳樹枯枝被遞了上來。
洛晏捂住鼻子堵住鼻血, 眉眼彎彎，“別咬了, 用這個吧。”
賀長翊呆了一下。
趙子衿眸光都停了。
姜寂洲眉梢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完全沒想到洛晏居然是認真的。
三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但也接受了洛晏荒謬的建議。
沒想到還真管用了，怪物匍匐在地上, 額頭被點了血之後瞬間停止了躁動。
趙子衿用符紙化了一柱香，“我們抓緊時間！”
怪物賀長翊開口，輕輕推了推人，“……兄臺？”
既然人有意識了，這樣叫比較合理。
趴在地上的怪物仰起臉，哪怕看不到眼睛，也能讓人看出他的迷茫。他擡手摸著眼睛的位置，大叫了一聲，“啊！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
他又摸到了自己的恐怖的嘴，幾乎昏厥過去，姜寂洲點在他的後頸才將他意識拉了回來。
時間不等人，賀長翊看他情緒稍稍穩定立刻開口，“兄臺，請問這結界該怎麽破？如何出去？”
怪物呀呀叫了兩聲，茫然地搖頭，聲音是藏不住的悲切，“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是誰？”
他顫抖著手指反覆摸著眼睛的位置，將頭埋在地上，可是一顆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賀長翊聽完為難起來，“這……一點都不記得嗎？不應該啊……要是這些怪物什麽都不記得了，那尹小姐為什麽要這麽提示？”
姜寂洲垂眸看著地上的人，“不知兄臺記不記得，尹清月？”
聽到這個名字，怪物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擡起頭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你說……誰？”
姜寂洲一字一頓，“尹、清、月。”
怪物終於聽清這個名字，他激動地重覆，“尹清月！尹清月！”
接著他像是本能一般，嘴裏冒出了幾個字，“八字命牌！魂魄傀衣。”
“雪花簪，柳樹枝！”
雪花簪……
洛晏一激靈猛地想起那堆首飾裏那只樸素的木簪，秀氣的白木尾端刻著朵六角雪花。
怪物語氣悲切，“這個！”
他從腰間拿出一截小小的，直徑，幹裂的樹幹，“她說過，若有人問起她，要將這個交給你們。她給了每個人，每個人都有！都有！”
趙子衿驚訝，“每個人……都有？”
尹清月怎麽做到的？這些怪物每一只都能將她撕成碎片……
賀長翊拿過枯枝左看右看，“就是一個樹枝？這有什麽玄機？”
表面根本看不出什麽。
姜寂洲拿過枯枝打量了一番，薄唇微抿，他側目看著洛晏，“匣子裏有雪花簪嗎？”
洛晏確信地點頭，坐在地上將芥子袋裏的匣子都倒出來，埋頭一頓找，很快在一堆金銀白玉做的首飾中，拿出了那支木簪。
這根發簪在這堆首飾裏實在太異類，看過就不會忘記。
洛晏摸著上面的紋路，她隱約覺得這根簪子好像是柳木做的，材料沒有多貴重，但做工很精細，表面打磨得很光滑。突然，她指尖停了一下，感覺到自己好像把鼻血不小心擦到雪花上面，但等她捏起手帕幹凈的一角，翻到簪子的背面想擦去時，卻發現上面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
“……”
洛晏眉頭蹙了一下，難道是看錯了？
她將發簪遞給了姜寂洲，木簪和那截枯枝一接觸，幹枯的木枝漸漸化成明亮的銀光灰燼，一圈圈纏繞著柳木簪，簪子被灰燼托起飛離姜寂洲的手心。
四人看著這個景象有些驚奇，那些灰燼慢慢覆在木簪之上自主排列成絲線，如同有只手在操控一般，絲線被繪制成紋理漸漸圍繞這木簪的身體顯現出來。木簪如同被被銀色的絲線割裂，一點點化開，形狀模糊最後化成一片熒光點點的光霧。
“這是……什麽意思？”賀長翊蹙眉，握緊手裏的劍，警惕地看著光霧。
他有些焦躁，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好像被耍了一般，什麽信息都沒有得到，怪物提到的東西還在眼前化為烏有。
姜寂洲壓眉，伸手輕輕觸上光霧，光霧脫離他的指尖，慢慢往前挪了一些，向著洛晏的方向靠近。
他低頭看向正收拾東西結果走歪拿起一本書看的洛晏，眉心跳了一下。她倒是安心，臨時抱佛腳越發熟練。
他看著沒再動作的光霧，從芥子袋裏抽出了一張符紙剛想遞給洛晏，她就眼神明亮地舉起手裏破破爛爛的書，“找到了！你們看看！很像……”
她看了很多書，因為摸不到重點，有些知識點很模糊，但印象是有的。不出意外，這個方法是在《厃》這本書，上面很多奇奇怪怪的法術。這是除開方術論之外，她最熟悉的書，事實說明，這兩本書是最好用的！
三人看向她，賀長翊蹲下拿起她手裏的書，上面畫著的紋理跟方才木簪上的紋理幾乎一致，但兩者都很覆雜，賀長翊一時竟然無法確定。
“銘心鏤骨？”
姜寂洲目光落在下方哦敘述上：引子為匙，容器為鎖，兩者出於同根之物，刻紋後分離，可封記憶。兩者遇於一處，以血覆於鎖心，可釋為霧。一個時辰消散殆盡。
好像都對上了，枯枝和簪子都是柳木，若是足夠巧合，這兩個東西是出自同一棵樹，那後面的東西都不用解釋了，情況都一樣，除了觸發條件——鎖心是什麽，又是碰到了誰的血？
三人註意力被吸引，沒註意到光霧沖過來融成一縷猛地朝著洛晏而來，鉆進了她的眉心。
只一瞬間，洛晏覺得腦子不屬於自己，她往後倒了下去，昏倒前她聽到了幾人的聲音。
“洛晏！”
“糯米圓子！”
她深深地嘆息一聲：哎！怎麽每次倒黴的都是她？！
姜寂洲攬住洛晏的肩膀，探了探她的鼻息確定人還活著。趙子衿輕輕擡起洛晏的手腕，發現方才血紅一片的手帕痕跡已經淡了，原本落在洛晏掌心和手指上的血跡直接退散完全，她的手變得幹幹凈凈。
“血呢？”
三人對視一眼，姜寂洲道：“鎖心在木簪上，洛晏肯定是不小心把血蹭上去了。”
賀長翊“嘖嘖”搖頭，洛晏真是……倒黴蛋。
書裏已經沒有多餘的描述，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洛晏會怎麽樣，一個時辰洛晏是否會醒也未可知。姜寂洲握住她的手腕，將一股靈力註入馭水劍魄中。這樣就算出現意外，也不至於讓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好！”趙子衿抽出刀，看著地上面目逐漸猙獰的怪物。
一炷香的時間過得太快了，這個怪物已經變成尹清月所說的兇殘模樣，身上出現一條條鮮紅的如同巖漿一般赤紅割裂的線條，將他身上的皮膚分成一塊塊龜裂的形狀！
怪物揚起頭，張開嘴巴，一種無聲的波慢慢襲來，沖得人耳膜難受。
“他是不是在呼喚其他怪物？！”
姜寂洲神色嚴肅，點頭，“或許！”
“我們不能再待在這個房間，得趕緊離開。”
他們三人尚且清醒能控制呼吸，但洛晏不行，若是抑制她的呼吸，會有什麽並發的後果不可想象。
賀長翊捂住耳朵，“那我們就放了他嗎？可我們還什麽信息都沒有得到……”
趙子衿道：“現在他們氣焰正高，我們先避開！”
無論真假，現在他們得等洛晏一個時辰，比起對付這些怪物，洛晏的性命明顯更重要！
她並不了解尹清月，但她願意相信程眠。尹清月既然提到了這件事，那肯定有用，而且柳木簪只有一個，洛晏身上的情況應該不會再出現第二次。
她看了一眼賀長翊，“我們開路！姜寂洲少俠，你帶她走！”
趙子衿和賀長翊一人拿刀，一人持劍目光炯炯地看著沖上來的怪物，迎面沖了上去。
姜寂洲走到門口察覺到懷裏的人手指動了動，然後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是在做夢，還是真的看到了什麽？
“洛晏……”他喚了一聲。
洛晏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朦朧地聽到一個聲音，但轉瞬間她就陷入了另一個空間，面前煞白一片，等光消散，她眼前出現的場景居然是她和姜寂洲躲藏的那間禪房。
只是禪房裏的一切都是嶄新的，屋裏洛滿陽光，地面出現一道影子，纖長，清瘦，是個女子的影子。她身著一身荷葉青的樸素羅裙，肩背的骨骼在衣衫中顯現出形狀來，她頭上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未著朱釵。
這身裝扮……洛晏一下子就想到了尹清月房間的那副畫，簡直一模一樣。
這個女子是尹清月！洛晏嘆息一聲，又覺得驚奇，她居然看見了尹清月的記憶？
銘心鏤骨是這種效果？作為唯一的觀眾，這意味著她即將成為第一個知道尹清月死因的人！可能還有這個義莊秘密的揭開！
洛晏的心撲通撲通跳了好幾下，聚精會神地看起來。女子慢慢轉身，影子也跟著動了動。
哎！洛晏有些遺憾，這個視角是屬於尹清月的，她看不見尹清月的臉！
不過洛晏很快就放下這個遺憾了，尹清月肯定會照鏡子，大不了等這個時候就好！再說，尹清月的模樣在整件事中，不是起到決定作用，不會太影響事情發展。
這時腳步聲響起，幾個程家的家丁擡著箱子進來，為首的是個熟悉面孔，年輕的王萬，這時候他還不是很成熟的模樣。
王萬上前，恭敬道：“尹小姐，這些是家主命我等給你送來的，都是女子會用到的東西。你看看還缺什麽，我再稟明家主做安排。”
尹清月的視線落在地上的幾個木箱上，搖搖頭，“不用了。程夫人還說了什麽沒有呢，日後我要一直住在這裏嗎？莫非將來我與程公子成親也在寺廟中嗎？”
她的聲線很溫柔像一汪春水一般。這樣的話換一個人說，可能就是咄咄逼問了。
這聲線實在是耳熟，並不是因為洛晏聽過尹清月化成的傷魂鳥的聲音，而是其他的。洛晏甚至確信，在聽到那只棺材裏飛出的傷魂鳥的叫聲之前，她就已經聽到過這個聲音。
這時王萬垂頭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您和少爺的婚事，還有家主的安排不是小的們該問的事。您恕罪！”
“至於其他的，家主說了，您和少爺完婚前，每逢佳節，她會派人接您回家宅一起過。”
洛晏心裏有些奇怪，這不就意味著，尹清月要一直住在這裏？誰家好人會把未過門的兒媳婦安排進寺廟裏住？
等等，尹清月剛剛說的是寺廟？這裏，四年前還是一座寺廟？！
仿佛為了印證洛晏的想法，一道鐘聲緩緩響起，音浪一層層蕩開。
尹清月也聽到了，她輕輕嘆了一聲，“我知道了。”
“嗯，還有，您可小心收好手裏的命牌，家主叮囑過，讓小的再三提醒您。至於您在這裏的生活，自然會有人為您指引。”
王萬說完，退出了禪房。留下尹清月一人。
尹清月擡起手，摸了摸手裏的竹牌，慢慢收緊。
過了一會兒，門外突然出現幾道腳步聲，只是人未曾進來，只停在門口，
“尹施主，師傅命我來帶你去齋堂吃些齋飯。”
尹清月理了理衣襟，慢慢走出去。洛晏跟著她的視角看見兩個低著頭的和尚，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辛苦兩位師父。”她溫聲應道。
洛晏心裏跳了一下，這兩個人她再眼熟不過，是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要她性命的人！
“不敢當，尹施主直接叫我們道號即可……”
個子稍高的少年和尚，埋著頭幾乎不敢直視尹清月，身上的自卑感濃烈，他上身清瘦，下半身卻很異常，灰撲撲的僧服遮不住他的突出的右腿，鼓鼓脹脹如同充氣的氣球。但左腿卻纖細得可怕。
“好。”尹清月看到他的反應，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只是道：“不知，我該怎麽稱呼兩位？”
年輕和尚頭埋得更低露出蒼白的脖頸，恭敬道：
“貧僧法號明空，這位是我師弟，法號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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